该用户匿名发帖 发表于 2009-7-12 21:14 全显示 1楼 |
---|
第三回两书生乘戏访娇姿、二姊妹观诗送纨扇 诗:悲观离合总由天,不必求谋听自然。 顺理行来魂梦稳,随缘做去世情圆。 坐怀柳下心无歉,闭户鲁男操亦坚。 年少莫教血气使,当思色戒古人言。 说这杜开先与康汝平,虽是来到清霞观里,一心只把那玉凫舟系在心上,一 个想的是那韩蕙姿,一个想的是那韩玉姿,竟把读书两字丢在一边。 你看这杜开先,虽然做得个诗魔,还又带了几分色鬼,从到清霞观中,并无 吟哦诵读之声,恰有如痴如醉之态,没一刻不把那女子和的几句诗儿,口中念了 又念,心中想了又想,竟没一个了期。 康汝平见了,十分着意,便假意把几句说话劝慰道:「杜兄,我与你是男子 汉,襟怀海样,度量廓如,喜怒哀乐,发皆中节。你可晓得那妇人家水性杨花, 飘流无准,何曾有一点真心实意向人?今日遇着这一个,便把身子倒在这一个人 身上;明日见了那一个,就把身子又倒在那一个人身上。你仔细想一想看,世间 女子可还有几个如得卓文君的?我和你如今得这幽静所在,正要把尘念撇开,精 心奋发,两个做些窗下工夫,习些正经事业,怎么到把这儿女私情牵肠挂肚?」 两个唧唧哝哝,无休无歇。杜开先道:「康兄,小弟岂不晓得,只是那个女 子既肯以诗酬和,虽不十分着意在小弟身上,想来实有几分意思。怎得浑身插翅, 飞到韩府,与她再会一面,也不枉了那夜杨柳岸边相会一番。」 康汝平大笑道:「杜兄,美色人人好,这也难怪你。我适才说那几句,虽只 是强勉相劝,又何尝不想着那几个女子来?每日间硬着心肠,捱过日子,实不比 杜兄心心念念得紧。」 杜开先道:「康兄,明日已是元宵佳节,我想韩相国府中必然张灯排宴,庆 赏元宵,那些女子定在筵前承应。我和你便假看灯为由,倘天从人愿,遇着那些 女子,也未见得。」 康汝平道:「杜兄,世间凑巧的事往往有之,偏生我们终不然这等烦难。只 是明日灯夜,这府中来往人多,我和你虽得见那女子,那女子哪里便认得我们, 可不枉费了一番心机。小弟有个计较,我这巴陵城中,年年灯夜大作兴的是跳舞 那大头和尚,不免将计就计,明日午后进城去,做五分银子不着,弄下一副大头 和尚。 待到上灯时候,央他几个人敲锣的敲敲的,上灯时候,我和你换了些旧衣服 儿,混在那人丛里,一齐簇拥到那韩相国府中去。 料他那一班女子,都近前来瞧看。我两人各把眼睛放些乖巧出来,认得是哪 一个,然后挨向前去,乘机取便,只把两三个要紧字儿暗暗打动她,自然解意, 想起前情,决然有一个分晓。倘然天就良缘,佳期可必。杜兄,你道我这一个计 较,也行得通么?「 杜开先道:「康兄,你这个计较,其实妙得紧,便是诸葛军师再世,也是想 不到的。小弟还有一句请教,那乱纷纷多人的时节,还把两三个甚么字儿可打动 得她?」 康汝平笑道:「杜兄,你是个极聪明的人,那没头的文字都要做将出来,难 道这两三个字儿,便是这等想不起了?」杜开先顿然醒悟,笑了一声道:「康兄, 承教了。」 便转身走了几步,低头想了一想,暗自道:「我杜开先果然也叫得一个聪明 的人,难道那两三个字儿,就再想不出一个好计较?我记得柬匣中前日带得一把 纨扇在此,不免就把她舟中酬和诗句,将来写在上面。明日带到韩相国府中,倘 得个空闲机会,就可乘便相投,却不是好?」 思想停妥,连忙撇了康汝平,走进书房,开了柬匣,就把纨扇取将出来,提 起霜毫,果然把那一首酬和的诗儿写上道:草木知春意,谁人不解情。 心中无别念,只虑此舟行。 正要把笔放下,又想得起道:「呀!我杜开先险些儿又没了主意。终不然只 把这一首诗儿写在上面,总然那女子见了,到底不知我的姓名,却不是两下里转 相耽误。待我就向旁边写了名字,那女子若果有心,后来必致访着我的踪迹。」 这杜开先又提起笔来,果向那诗的后边,又添上五个字:「巴陵杜萼题。」 写完又念一遍,大叹一声道:「纨扇,我杜开先明日若仗得你做一个引进的 良媒,久后倘得再与你有个会面的日子,决不学那负心薄幸之徒,一旦就将你奚 落。」 说不了,只见那书房门「呀」的推将进来。杜开先疑是康汝平走到,恐他看 见不当稳便,连忙笼在衣袖中。转身看时,恰是那伏侍的聋子,点了一枝安息香, 走进房来。杜开先笑道:「你这聋子,果然会得承值书房。明日待我回去府中, 与老爷夫人说,另眼看顾你几分。」 聋子回头笑道:「大相公,小人自幼在书房中伏侍老爷,煮茶做饭,扫地烧 香,并无一毫疏失。多蒙老爷另加只眼,果然与别的看待不同。只是明日大相公 高中了,就把老爷看顾小人做了样子,抬举做得管家头目罢了。」 杜开先道:「这也容易。只怕你明日多了年纪,耳又聋,眼又聩,却怎么好?」 聋子道:「大相公,小人也是这样想。若还得到那个时节,就坐在书房里, 照管些事儿,吃几年安乐茶饭,也尽够了。」 杜开先道:「且到这个时节,自然不亏负你。我还有句话与你说,明日是元 宵佳节,城中遍挂花灯,我欲与康相公同去看玩一番,你明日可早早打点午饭伺 候。」 聋子道:「大相公,这个却不劝你去那闹元宵夜,人家女眷专要出去看灯, 你们读书人倚着后生性子,故意走去挨挨挤挤,闯出些祸来,明日老爷得知,却 不说大相公,到罪在我小人身上。」 杜开先道:「聋子,我听你这几句话儿,着实讲得有理。谅来我与康相公两 个,俱是守分的人,决不去那边惹祸。明日便进城去,也不回府中,只在大街左 右看玩片时,少不得依旧出城,到梅花观中歇了,后日早早便好转来。只是你在 书房中,夜来灯火谨慎几分,强如把我相公挂在心上。」 聋子道:「大相公,小人虽是方才说那几句闲话,一半为着大相公,一半却 为着小人自己。明日去不去凭你主意,只要凡事小心,早去早来,省得小人放心 不下,明日又赶进城来。」 杜开先道:「你快去打点晚饭,再不要絮烦了。」聋子转身竟走,不多时便 把晚饭拿出来。杜开先就同康汝平便把酒来吃了几盅,然后吃饭,吃茶,又坐一 会,各人进房收拾安寝不提。次日,两人早早吃了午饭。 杜开先吩咐聋子,小心看管书房,康汝平带了家僮,一齐起身。离了清霞观, 过了凤凰山,行了三四里,哪里得个便船。你看他两个原是贵公子,从来娇养, 出门不是船就是轿马,哪里有行路的时节?这日有事关心,又恐迟了,就如追风 逐电一般。有诗为证:心中无限私情事,两足谁怜跋涉劳。 不趁此时施巧计,焉能海底获金鳌? 看看行了半个日子,还到不得西水滩头。这正是:心急步偏迟。直到天色将 晚,方才到得梅花观中。许叔清忙出迎迓,见了康汝平,便对杜开先道:「老朽 前日却听不明白杜相公的话,原来同馆的就是康二相公,好难得。」 康汝平欠身道:「不敢。」许叔清笑道:「二位相公今日匆匆回来,敢是要 进城看灯么?」 杜开先也笑道:「不瞒老师,原是这个意思。」许叔清道:「二位相公既要 看灯,何不早来些?」 杜开先道:「起初原不曾有此意,吃午饭后,两人一时高兴,说起就来。又 没有船,只得步行,所以这时才到。老师在此,实不相瞒说,我两人都不回家去 了。且在这里闲坐片时,待等上灯时候,换些旧衣服穿了,慢慢踱进城去看一看, 不过略尽意兴。即便转来,就要老师处借宿一宵,明早就到清霞观去。」 许叔清满口应允道:「这个自然领教。今日元宵佳节,二位在此,却不曾打 点得些什么好酒肴,老朽甚不过意。也罢,二位相公若不见罪,还有野菜一味, 淡酒一壶,慢慢畅饮一回,然后进城。不识尊意如何?」 杜开先与康汝许叔清道:「相与之中,理上当得的,说哪里话。」就吩咐道 童,整治酒饭款待。 你看这杜开先,把这件事牢牢在心记着,就对康汝平道:「康兄,我与你今 日之来,单单只为得这件事,到这里好几时,却把那件事情反忘怀了。」 康汝平会意道:「杜兄,正是那件要紧的东西,这时节却打点不及。古人说 得好:『有缘那怕隔重山。』只要有缘,自有凑巧的所在。但是那二三个字儿, 到底要打迭得停当。」 正说得高兴,那许叔清走来问道:「二位相公,还是吃了酒去看灯,还是只 吃饭,看过灯来吃酒?」 杜开先道:「康兄,想是这时城中火炮喧阗,花灯必然张挂齐整。若吃了酒 饭去,恐怕迟了,我们不如看了转来。」 康汝平道:「讲得有理。」 便起身换了衣服。许叔清道:「二位相公既然先去看灯,老朽却得罪了。 今日乃三官大帝降生之辰,晚间还要做些功课,却不得奉陪,只在这里殷勤 恭候便了。「 杜开先道:「这个不敢劳动老师,只留康相公家这位尊价在此等候一会就是。」 两人别了许叔清,遂起身走进城来。恰可皓月东升,正是上灯时候,但见那: 焰腾腾一路辉煌,光皎皎满天星斗。六街喧闹,争看火树银花;万井笙歌,尽祝 民安国泰。迭迭层层,彩结的鳌山十二;来来往往,闲步的珠履三千。这正是: 金吾不禁,玉漏停催,谁家见月能闲坐,何处闻灯不看来? 两人看了一会,渐渐走到十字街头,只见簇拥着两行的人,拉下两个宽大场 子,一边正在那里跳着大头和尚度柳翠,一边却在那里舞着狮子滚绣球,筛锣击 鼓,好不热闹两人看得有兴,各自站在一边。不多时,那后面一条小巷里又拥出 一伙人来。 杜开先回头看时,恰又是一起跳大头和尚的。忽听得中间有两个人说道: 「我们先到韩府中去。」 杜开先听了「韩府」二字,着实关心,便唤了康汝平,随着那伙人一齐径到 韩府中只见那大门上直至中堂,处处花灯遍挂,银烛辉煌,就如白昼。 他两个便混在人队里,挨身直到堂前,正是韩相国庆元宵的家宴上面凛凛然 坐着一位,你道是谁? 原来就是韩相国。左右两旁还有几个恭恭敬敬坐着的,就是他的弟男子侄。 笙歌鼎沸,鼓乐齐鸣,流星满空,火爆震地。又是这一班跳大头和尚的,敲 锣击鼓,满城人都来逢场作戏。 杜开先与康汝平两人到此,一心一念,只为这两个女子身上,左顾右盼,前 望后瞻,徘徊许久,并无踪迹。 心中顿觉愁闷,暗想道:「今日千筹万算,得到这里,也非容易。倘若不得 些影响,怏怏空回,必然害起病来,如何是好?」 正思虑间,见那围屏后闪出两个女子来,一个就是韩蕙姿,一个就是韩玉姿。 这康汝平不住睛偷觑几眼,端的认不出那一个是前日拨琵琶的。 杜开先痴痴呆呆,看了一会,暗自道:「世间有这样一对女子,就是嫡亲姊 妹,面庞也没有这等相象得紧。不知哪一个是前夜舟中酬和的?」 你看,倒把个杜开先疑疑惑惑起来。原来那韩玉姿那夜隔船酬和的时节,便 是有些月色,朦胧之间,两下里面貌都不曾看得仔细,所以怪不得这一个全不认 识,也怪不得那一个心下猜疑。 就是那韩蕙姿,前日瞥见康汝平的时节,天色尚未昏瞑,他却看得几分明白 在眼睛里。蓦然间在人丛里见了,便觉兜上心来,连忙站出屏前,把秋波偷觑几 番。 杜开无回转头来,见她有些情景,只道就是在舟中酬和的这一个,满心欢喜, 便又近前几步,把袖中纨扇悄悄撇在韩蕙姿身边。有诗为证:侯门深似海,不与 外人通。 昔日留情密,今宵用计穷。 昆仑难再见,红绡岂重逢。 纨扇传消息,姻缘巧妙中。 回转身来,携了康汝平的手,向人队里看。这些人跳的跳,舞的舞,站了好 一会,方才与众人同散出门。此时将及半夜,灯阑人静,两个说说笑笑,徐步踱 出城来,竟到梅花观中。 许叔清还在这里等候,见杜开先与康汝平走到,忙唤道童摆出肴馔来,三人 畅饮不提。 说那韩蕙姿见人散了,刚欲转身进去,只见屏前遗下一柄纨扇,便蹲身拾起, 藏在袖中,连忙走进房里,正向灯下展开观看。恰好那妹子韩玉姿推门进房,看 见姐姐手中执着一把纨扇,便迎着笑脸道:「姐姐,好一把纨扇,却是哪里来的?」 韩蕙姿道:「妹子,你却不知道,这把扇子休轻觑了它,却来得有些凑巧。」 韩玉姿笑道:「姐姐,我晓得了,这敢是老爷私自与你的么?」 韩蕙姿道:「妹子,人人说你聪明,缘何这些也不甚聪明。若是别家的老爷, 内中或有些私曲。 我家老爷待我姊妹二人,一般相似,并无厚薄。难道私自与得我,到没得与 你不成? 不是这等说。这柄纨扇,恰是适才多人之际,不知是哪一个掉下在围屏后边, 偶然看见拾得的。「韩玉姿笑道:」你却有这样好造化,何不待妹子赠你几句诗 儿?「 韩蕙姿道:「这个却好,只是上面已题着诗了。」玉姿道:「姐姐,可借与 妹子一看么?」 韩蕙姿便递将过来。韩玉姿展开,把前诗看了一遍,只见诗后写着杜萼的名 姓,蓦然惊讶起来,心中想道:「好奇怪,上面这一首诗,分明是前日在玉凫舟 对那生酬和的。我想这一联诗句,并没人晓得,不知什么人将来写在这把纨扇上。 看将起来,莫非那生就是杜萼?适才混入进来,探访我的消息,也未可知。 「 便对韩蕙姿道:「姐姐,你可晓得这扇上诗句是什么人题的?」韩蕙姿道: 「我却不知是谁。」 韩玉姿道:「这就是杜萼题的。」韩蕙姿想一想道:「妹子,杜萼莫非就是 老爷时常口口声声慕他七岁能诗的么?」 韩玉姿道:「姐姐,我想决是此人。终不然我巴陵城中,还有一个杜萼不成?」 韩蕙姿道:「妹子,这有何难,我和你明日就拿了这把扇子,送与老爷一看, 便知分晓。」 韩玉姿道:「姐姐所言,甚是有理。只恐这时老爷睡了。若再早些,就同送 去一看,却不是好。」韩蕙姿道:「妹子,他老人家眼目不甚便当,就是灯下, 也十分不甚明白,只是明早去见他罢。」 韩玉姿便不回答,遂与姐姐作别,归房安寝不提。 次日早辰起来,她姊妹二人纨了纨扇,殷殷勤勤走到后堂,送上韩相国道: 「启上老爷,昨晚在围屏前,不知什么人掉下一把纨扇,是我姊妹二人拾得。上 面写有诗句,不敢隐匿,送上老爷观看。」 韩相国接在手中,仔细一看,道:「果然好一把扇子,看来决不是个寻常俗 子掉下的。」 遂展开把那上面诗句,从头念了一遍,便正色道:「好胡说!这扇上分明是 一首情诗,句句来得跷蹊。你这两个妮子,敢到我跟前指东道西,如此大胆,却 怎么说?」 唬得她姊妹二人心惊胆战,连忙跪倒,说道:「老爷,这样讲来,倒教我姊 妹二人反洗不干净了。今日若是有了些什么不好勾当,难道肯向老爷跟前自招其 祸?请老爷三思,狐疑便决。」 韩相国便回嗔作喜道:「这也讲得有理。你两个可快站起来,这果然是我一 时之见,错怪你们了。」姊妹二人起身,站立两旁。韩相国道:「玉姿,你可晓 得扇上题诗的这个人么?」 韩玉姿道:「我是无知女子,况在老爷潭府中,并不干预外事,哪里晓得扇 上题诗这人?」 韩相国道:「我方才说这把扇子,却不是寻常人掉下。 你道是谁?乃是杜翰林老爷的公子,唤名杜萼。他七岁的时节,便出口成章, 如今不过十六七岁,城中大小乡绅,没一个不羡慕他。我亦久闻其名,不见其人。 目下就是袁少伯的生辰,正欲接他来题一幅长春四景的寿轴。今既得他这把 纨扇,就如见面一般。你可收去,用白绫一方好好包固,封锁在拜匣里。待我明 日写一个请帖,就将它送到那杜府中去,权为聘请之礼。「 韩玉姿听说了这几句,正中机谋,便伸出纤纤玉笋,接了过来。韩相国还待 吩咐两句,只见那门上人进来禀道:「京中有下书人在外,候老爷相见。」 韩相国便走起身出去不提。却说这韩玉姿收了纨扇,别了姐姐竟到自己房中, 慢慢展开,仔细从头看了不了,遂叹一声道:「杜公子,杜公子,你既存心于我, 却不知我在此间亦有心于你。毕竟自今以后,我和你不久就有见面的日子。只是 教我全无一毫门路,可通消息,如何是好? 我今有个道理在此,杜公子前日所吟诗句,我已明明牢记心头,不免将机就 计,就写在这纨扇上,然后封固停当,待老爷明日着人送去,他见了时,必定欣 然趋往。那时待我暗中偷觑,再把手语相传。若得天意全曲,成就了百年姻眷, 岂非纨扇一段奇功!「 思想已决,正待展开,又想道:「且住!我那蕙姐姐,原是个奸心多虑的人, 倘被她走来瞧破,正是知人知面不知心,倘有些风吹到老爷耳边,不特惹是招非, 却不道一片火热心肠,化作一团冰炭矣。」 连忙起身拴了房门,再把文房四宝取将出来,低头想了一会。你看这韩玉姿, 果然是一个聪明女子,前日杜开先寄咏的诗句,又非笔授,不过信口传闻,缘何 字字记得详细,便轻轻提起笔来,向那纨扇上续写道:画舫同依岸,关情两处看。 无缘通一语,长叹倚栏杆。 写毕,从头念了一遍,端然字字无差。 便抽身取了一幅白绫,欲待包封,忽然又想起来,说道:「我想杜公子为着 我身上,费了一片深心,分明暗赘姓名在上。若我只把诗句写去,不下一款,教 他悬空思念,依旧做了一场没头绪的相思。我也把名字写在后边,使他见了,便 知道我留心于他的意思。」 又提起笔来,向后写道:「韩玉姿题。」写毕,就把白绫包固停当。有诗为 证:柳陌逢邂逅,朦胧月满舟。 面庞俱不认,情意各相投。 隔水通琴瑟,当窗互和酬。 有心求凤侣,无计下鱼钩。 旦夕忘经史,痴迷难自由。 三餐浑弃却,一念想风流。 纨扇留屏后,通名引路头。 天缘真辐辏,烦恼可全收。 正要起身将来收拾在拜匣里,只听得房门外一声咳嗽。你看韩玉姿,霎时间 玉晕生愁,仓皇无计,恐漏泄机关,反招烦恼,便轻轻把房门开将出来一看,四 下里并不见一个人影。 猛自惊讶道:「这莫非是我老爷唤姊妹们来打听我的消息,且待走到厅前看 一看老爷下落就是。便悄悄掩上门儿,正走到东廊下,蓦然想起那把纨扇不曾收 拾得,连忙又转身来。进房一看,哪里见个踪迹,竟不知什么人拿去。 正在愁虑之间,只见韩蕙姿走近前来,迎着笑脸道:「妹子,老爷着我来, 取你那把纨扇去,仔细再看一看。」韩玉姿却回答不来,就将姐姐一把扯到房中。 毕竟不知她两个有什说话,后来那纨扇的下落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 [ 本帖最后由 scofield1031 于 2011-7-16 17:36 编辑 ] |
0 |